以“發達星期四”频道主创为乐迷们所熟知的邱阳,同时也是乐队 夏日麽麽茶 的核心成员。就在前阵子,这支充满个性的三人乐队发布了首张专辑《的夏日麽麽茶》——UPEE 有幸邀请乐队主创兼创作核心的邱阳进行一期专访,分享《的夏日麽麽茶》的创作以及这支乐队的幕后故事。
UPEE:为什么乐队取名叫“夏日麽麽茶”?这个名字和“Summertime Sadness”有什么关联?
邱阳:我要气死了,我到现在都没听过Lana Del Rey那首歌,完全不知道有这首歌的存在。
好几年前,这最初是当时杭州乐队“晕盖”的贝斯手来找我玩的两人乐队。后来我们跟朋友聊到乐队取名的事,我有个叫Sam Lai的朋友喝大了,突然说:“不如叫’夏日麽麽茶’吧!”——因为昨天电视里重播了那部电影。但我平时根本不看电影,甚至不知道那部电影的名字叫《夏日的麽麽茶》而不是夏日麽麽茶,所以这名字其实毫无特殊意义,纯粹是觉得好笑就用了。
把“夏日麽麽茶”和“Summertime Sadness”放一块,我觉得很有趣。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Summertime Sadness》是首那么出名的歌,直到设计Logo时,Sam Lai才惊讶地问我:“你真用了这名字啊?”——我压根没听过那首歌!
今年老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Lana Del Rey,其实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因为我几乎没听过她的歌。除了偶尔听到的合作曲,她个人的专辑我真没怎么听过。
UPEE:“夏日麽麽茶”这个名字听起来很cozy,而你们又base在广东一带,所以乍一看可能会让人联想到无聊制造或者小动物唱片那种比较Dream Pop或者让人觉得有点“甜”感觉的风格。
但除了这种刻板印象之外,你们同时也在做自己的节目,乐迷可能会通过节目了解到你们喜欢的音乐类型,进而猜测你们的创作偏好。也就是说,在真正听到你们的音乐之前,听众可能已经对你们有了某种预期。你会觉得这种预期影响到你们吗?或者说,你们会不会担心自己的创作太迎合听众,或者太偏离他们的想象?
邱阳:他们会有什么预期吗?我觉得一个主创在做自媒体的乐队就是会有这样的好处——无论你做什么他们都会听,所以无所谓。
只要他们(观众)喜欢你,你出什么歌他们都爱听。他们运气好啊,我写的歌还不错;如果他们运气不好的话,我写得烂他们也照样会爱听。说实话,这事从来没影响过我的创作。
他们会想象我们是什么风格吗?我觉得也不会喇,他们其实不太在意这些。
UPEE:“發達星期四”平时做的音乐类节目带有 reaction 的性质,是有评论人的视角在之中的。但作为“夏日麽麽茶”乐队时,又需要切换到创作者的视角。这两种身份的切换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邱阳:我唯一担心过的就是写的歌词和歌曲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账号,这是我最在意的。不过我在创作时根本不会想这些,都是发出来之后才开始担心的。真的就是发布当天才突然焦虑起来,我甚至在上传的时候都没感觉,歌词还是我自己对完时间轴上传的。
发布后的那一晚,我就开始担心有人会过度解读,整个人变得特别敏感。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两天,现在偶尔还会有一点。我告诉自己:允许自己敏感个十天一周的,完全不在意也不太可能。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基本没什么感觉了,甚至开始写下一张唱片的歌了。
我必须走出那种敏感状态才能继续创作,不然万一被影响得不敢写下一张怎么办?那才儍畐。
UPEE:这其实挺新奇的。很多同时在做 reaction 类内容的媒体人或频道主,比如焦雷、阿张,他们常常会遇到观众把他们的评论作品和原创作品进行比较,进而质疑他们作为评论人的资格。但你似乎完全不受这种影响,就很有意思。
我想问的是,你同时运营频道和乐队时,是完全把两者分开看待,还是会有意识地进行区隔?会不会担心频道的品牌形象对你的音乐创作产生影响?
邱阳:首先发达星期四不是音乐频道,只是有音乐节目。
当自媒体频道能给乐队带来好处时,我肯定会想方设法让乐队在频道里曝光。
反过来乐队也能帮频道争取到一些特殊资源。比如崔健听了我们的歌表示欣赏——我本身就很喜欢崔健,就会想方设法通过这个机会邀请他上节目。目前像是上述这种程度的相互影响是有的,但还没延伸到其他方面。之后不好说,但至少现在这两个项目...怎么说呢,我们的频道本来就不是那种讨好型的内容。
乐队就更不是了,乐队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讨好”的状态。。我们的作品两头都不讨好:我相信那些听过上万张唱片的人会有自己的审美偏好,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喜欢什么;而没听过那么多歌的人会更倾向抓耳的、流畅的作品,这些我也清楚——毕竟“音乐节目”这份工作我已经做了三年了。但目前为止,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到乐队的创作。
UPEE:回到这张专辑本身,《的夏日麽麽茶》多了一个"的"字,是和电影《夏日的麽麽茶》有关吗?
邱阳:没有,是这样的。
为什么叫《的夏日麽麽茶》,当时我是觉得第一张专辑叫同名的,好像往下做都很难做得很好。感觉第一张专辑就同名的,像 Stone Roses 什么的,好像都会越做越迷茫。而且我不想把它当做同名,我认为同名专辑是一个很珍贵的瞬间喇,你这辈子就那一次——我又不是 Weezer 那么不要脸,对吧?一辈子就一次机会的东西,可能是要得到一个你相信自己可能没办法在表达上/音乐上做到更尽兴的时候再用。
现在它是一个假的同名专辑,在“夏日麽麽茶”前面加了一个“的”。这个“的”字其实有它的内涵,专辑偷跑的那天,我在朋友圈写道:
这是我《的夏日麽麽茶》,
也是张㼆和AJ《的夏日麽麽茶》(张㼆和aj就是我的乐队成員)
也是刘英跟土鳖劉《的夏日麽麽茶》(刘英是这次的 Engineering,土鳖刘是他的助理)
也是Kazaf、威廉和Mok《的夏日麽麽茶》(封面的摄影师,唱片的美术指导,封面的模特)
也是鯨鱼、科华跟张醒婵《的夏日麽麽茶》(她们三个是伴唱)
所以夏日麽麽茶的第一张唱片才叫做《的夏日麽麽茶》
从今天开始夏日麽麽茶《的夏日麽麽茶》会逐步在各个流媒体平台上线以及发行实体,当你以任何形式拿起这张唱片的时候,它都可以是你《的夏日麽麽茶》
——因为某程度时,但我觉得它不再完全属于自己,所以它才叫这个名字。
当然其实不解释的话,我单纯觉得这个专辑名很好笑,主要还是要好笑一点、幽默一点,不然的话好像没办法化解它里面讲的内容。
UPEE:这张作品带有些后朋复兴的底色,我个人还感受到一些90s Indie 的气质。注意到你平时的形象也很“乐迷”,创作中确实能察觉到一些对乐迷有影响的音乐人痕迹。你在创作过程中会预判作品最终会呈现什么层次或样貌吗?
邱阳:稍等,你刚才提到 post punk revival,我真心请教下,我一直以为这个词特指 Yeah Yeah Yeahs、The Strokes那个年代的东西。现在那些脱欧后朋克也算这个范畴吗?
UPEE:我觉得这个词现在有了衍生含义,现在用 Postbrexit、后脱欧 来说更具体。
邱阳:反正指的都是个文化现象嘛。我觉得我们这张专辑听起来是不千禧的,如果是你指的是千禧 那批后朋复兴的影响,那我觉得还好;如果你指的是近几年的可能像 Squid,IDLES 那样的乐队, 我是听得多的,但我感觉创作的质感上好像也没有很像。你问题是什么来着?
UPEE:问你在创作过程中,会不会对作品最终呈现的样貌或者成色有预设?
邱阳:这个要分阶段看。正式创作前,我确实想过要不要做成脱欧后朋克。但真正开始写就发现,这不符合我的创作习惯,也无法放大优势,最后听起来只会像别人。
我很讨厌某种音乐场景或者文化现象,也就是某个音乐人成功后大家跟风的现象。比如我只喜欢 The Strokes,讨厌 Interpol 以及 Yeah Yeah Yeahs;只喜欢 LCD Soundsystem,觉得什么 Yard Act 这些听起来挺难为情的。创作时我会给自己些心理暗示避免跟风,但别的预设就也都还好。
我不会太在音乐层面考虑,更多是在确定歌曲的主题后,思考用什么方式表达能让听众即使不看歌词也能理解歌曲气质、画面,不会太去想“风格”。到制作阶段,我才会让它听起来更像一张专辑。在混音、录音的前后我是不听歌的,整天就听S.H.E,比如我现在都会唱《爱我的资格》——本来从没听过,现在都能倒背如流——就是为了清空头脑,让专辑更贴近我。
UPEE:刚才聊到歌词,《的夏日麽麽茶》是一张全英文创作的作品。除了内容之外,你觉得用中文和英文创作歌词有什么区别?很多新生代音乐人都说用中文写歌词比英文难很多,你有同感吗?
邱阳:我也会有同感。尤其是用广东话写歌,我觉得音韵处理特别难。我很希望能写出像MC仁那样的广东话歌词——“冚家拎 you know what the f**k I'm saying”,他能把两个语言的韵脚压一起并且把情绪更往前推了一步,我觉得帅的。不管是青春期还是现在听,我都觉得这种歌词很厉害。如果有一天我也有这样音韵处理的水平,一定会写广东歌的,可能不是下一张,希望再下一张能实现。
我们下一张已经开始写的一首是英文的。有时候一些奇怪的幽默感,用中文表达总觉得能力不够。用英语创作时,因为多了一层翻译,反而增加了解读空间——算是我耍的小聪明吧。
UPEE:能感受到《的夏日麽麽茶》这张专辑歌词的力度。刚才我们聊到后脱欧乐队,他们的文本确实反映了后脱欧特定的文化现象。如今很多乐迷和音乐人社群似乎更“自私”——许多创作者不太关注文本,更偏向声音层面的探索。你觉得文本对音乐人创作的意义是什么?
邱阳:你确定要把问题问得这么深吗?早知道我去准备一点……(笑)
说真的,对我们这代从小听流行音乐长大的人来说,关注歌词是肯定的。小时候听的再好音乐也都有歌词。
现在这张专辑,它本质上还是在流行音乐的框架里。对我而言,口语话的歌词就是流行音乐的标志,它让人与人的对话更直接。有了这样的歌词,就像看演出的场景变化,你不用穿着 opera pumps 或者一些剧场的 dresscode,不必是权贵才能接触音乐。就像喊着号子,别人也能听懂——歌词对我来说就是这样。
虽然我的歌词看起来是不多的,但我觉得要有,它让人声跟人之间的对话更直接。
UPEE:另外我注意到之前有条评论说专辑里的某一首歌像 LCD Soundsystem,你当时回复说"应该是另外一首"。我能理解那位乐迷的感受,这应该不是编曲或技法上的相似,更多是某种气质的共通。比如 LCD Soundsystem 给我的感觉就很"骚包",你们似乎也有这种感觉。你会刻意去塑造或者设想过夏日麽麽茶这支乐队的气质吗?
邱阳:如果非要找个参照乐队,首先肯定不是LCD Soundsystem——我们就三个人,这张专辑也是非常三大件的。我尽量不加多余音轨,连 double tracks 都很少用(除了人声,因为现场也能做到)。所有设计都是为了呈现“这是现场能完成的”感觉。你问希望像哪个乐队?
UPEE:是想问有没有预想过夏日麽麽茶这支乐队应该呈现什么样的整体气质?
邱阳:不同阶段会不一样。现在我们还年轻,就想要那种冲动的感觉:三个人在台上即兴发挥,和观众互动——不是那种体育馆摇滚式的,而是让观众真正参与到演出里的。
我希望它可以不那么准确,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没那么多时间排(笑),所以我们唱片都没做的很准确——全程没开节拍器,任何一首歌的音高和节奏都没修过。我们三个人每天都录9首歌,五天录完整张专辑——一天鼓、一天贝斯、一天吉他、一天人声,最后一天录伴唱还有打击乐。
虽然讨论的话题可能严肃、痛苦的,会唤醒对苦难的记忆,但外在气质要保持轻松。这么说可能更准确...我没太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我得像这样讲一堆很碎片的话,才知道最后我要怎么回答你。
UPEE:关于乐队这件事,你是乐队的创作核心,可以分享你们平时相处的状态吗?除了刚刚聊到的整个录专辑的过程之外?
邱阳:我们的相处挺特别的,没那么“音乐”。鼓手是我小学合唱团就认识的学姐,第一支乐队就和她组了,到现在十几年了。小时候我们玩金属乐队时她是创作主力,现在她主要做session乐手和培 训,正经玩独立音乐的时间不多,所以觉得有得玩就好,因此她也不太在意夏日麽麽茶的音乐表达,我们更像家人关系。
贝斯手那边就更随性了。其实我们经常见面——我每月去香港剪头发(他古着店就在理发店附近,那家店在亚洲还挺有影响力的),剪完就去他店里聊天吃饭。但是,我们几乎不聊音乐。直到上周六他才第一次正经跟我聊乐队规划,平时见面基本不涉及音乐话题。
我们相处很舒服,没有太多思维碰撞,彼此间的情绪都照顾得很好。可能因为都30岁左右,大家情商都在线,在音乐里演奏的时候也保持足够热情。这样的状态我觉得挺好。
UPEE:这个状态挺出乎我意料,让我想到 chestnut bakery 那种游离在特定场景之外的感觉。我本来想问的是,乐队里有香港成员,但香港和内地的独立音乐场景差异很大——香港常见各种supergroup和乐手交叉组队,而内地乐队则更独立、分散。你对两地不同的音乐生态有什么感受?
邱阳:两地的差异吗?说实话香港现在的独立音乐场景挺尴尬的,深圳这边也是。深圳除了去年的鼠鼠鼠乐队,几乎数不出第二支有影响力的,除了早年玩金属的惊林、剥洋葱那批。
香港现在情况也是。香港人本身就相对不太支持自己的独立音乐,场地成本又贵,主办方也不支持。以前还有音乐人可以从文体局获得资助,现在这些支持也都没了。两边其实都没什么可比性,都在艰难维持。
UPEE:刚才提到你已经开始第二张专辑的创作,但第一张才发行不到一周。你觉得你是个表达欲很旺盛的人吗?
邱阳:如果真是灵感很多的人,这张专辑就该有20首歌而不是10首了(笑)。其实创作速度跟灵感量没关系,我只是写的时候很快,可能前后就花了一个月加一个礼拜——有4首歌是最后一周内写完的,第一个月写了5首。
重新玩乐队后我会主动把很多想法记录下来,但这些不是音乐层面的灵感,更多是对某些事的看法。我希望第二张能有不样的视角,可以不用那么愤怒,用更幽默的方式看待世界的荒谬。
如果再做一张很"凶"的专辑,感觉不像这个年纪该做的事,也不太像现在的我自己。
关于灵感,我是希望能在自己很快地写歌的时候,可以尽量多写。现阶段我的写歌像调鸡尾酒一样——必须快。调得慢的鸡尾酒不可能好喝,说明对冰的理解有问题。创作也是,我对自己的想法很清晰,写得很快。只是最近时间太碎片化,趁五一假期有一周休息时间,打算多写几首。
UPEE:《的夏日麽麽茶》带有愤怒情绪,加上你写歌很快,是不是可以说这张专辑是个比较冲动的产物?
邱阳:算是冲动的,我们只说音乐层面的冲动,这些冲动其实在脑子里反复酝酿过才呈现出来,只是那段时间创作反应特别快。
这张专辑听起来的“笨”是有原因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玄。正因为我当时有太多即兴的小聪明来得太快,反而造就了那种质朴的质感。你在细听时能发现精心设计的细节,但整体感觉就是直来直往。
下一张词曲写作可能会更扎实些,不会这么像做 trip-hop。比如这张里很多吉他部分,我在写的时候弹一遍觉得好用就直接剪贴到其他段落(当然录的时候不是)。这有点像 早期trip-hop 的思路,觉得某个段落需要之前用过的元素,就直接拉过来。配上我重复但情绪递进的歌词,效果意外地好。不过这种创作方式可能只适合这一张专辑,以后会不会继续这样,也说不准。
UPEE:这张专辑有张醒婵参与合作。你们去年有采访她,她也参加过你们的活动。是那时候达成的合作吗?还有没有其他想合作的音乐人?
邱阳:其实合作在更早前就定了。写完《1914》时我就联系她来唱和声,先让朋友录了demo给她听。她觉得音区太高有难度,但还是答应来录——这都在采访之前的事了。
后来有次演出差点把她气死(笑)。你没见过她这么温柔的人露出那种想杀人的眼神...那次活动我们一起翻唱《漩涡》,我把它改编得特别冷峻,贝斯弹来弹去就那三四个音,全程齐唱而不是男女对唱。结果我喝得太醉,是被朋友架着胳膊拖上台的。她看到我都惊呆了,心想这样还能弹?
演出时我弹得太猛,弄断一根弦都不知道。调音时才发现,我酒都吓醒了——少了根弦,我们原本编曲里面是有很多很刺耳的高频的,弹不出来了,我说“婵,我断了根弦”,她说你用我这把,我说“不行,它跟我这个衣服不是很搭,要不你来弹,到时候你补点高频就好了。”
很多现场观众希望我们重录这首歌。我希望在不影响她职业生涯的情况下(笑),本来想过年后用开盘带录一个 one take 的,但时间没凑上就搁置了。
UPEE:我们一开始聊到同时做频道和音乐人,你说这两者对你来说不太互相影响。但昨天也谈到,有些音乐人面临一个困境——在乐迷眼中,他们的自媒体身份会盖过音乐人身份,导致他们的音乐被看作玩票性质。你会担心观众更看重你的频道主身份,而轻视你的音乐作品吗?
邱阳:这不是更好吗?(笑)票房保障啊!我完全不在意这个。说真的,我连“取悦自己”这个概念都没有——我做音乐只是为了记录,甚至都不是为了取悦自己。既然如此,别人怎么看我更无所谓了。
UPEE:既然你提到创作更多是记录性质,但下一张专辑已经在规划中,那么在定位或表达方式上会和这张有所不同吗?
邱阳:其实概念上还没完全确定——可能是两张EP或一张专辑,但歌曲数量是固定的。我考虑过做一半钢琴作品、一半是现在这样。
我从小受Billy Joel和Elton John影响很深,小时候常在我爸车里听,觉得钢琴弹唱特别酷,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虽然后来才知道 Elton John 是 Gay(笑),但那个形象一直吸引着我。
但现在不确定它会不会是一张专辑,如果能一起写完,它就是一张专辑。哪怕出于成本考虑,一起录会更便宜嘛。
UPEE:刚才聊到和张醒婵的现场碰撞,也看过你们一些现场照片和视频。很好奇现场表演和录音/排练时的状态有什么不同?你提到想把专辑做得有现场感,那这两种状态在能量上有什么区别?
邱阳:这个问题好好。先说录音——无论如何追求现场感,录音时我都保持克制。做完母带后我第一次完整听专缉,其实从做完母带再到重新开始听就花了一两分钟(笑)。那天我第一次把文件拖进Apple Music里听,觉得它刚好是我理想中的状态——比录音室现场 Studio Session 多一点准确,又比传统唱片多一点意外和错误。其实重录或修音都不难,但我故意保留了这些错误。
至于现场就完全放开了。录音时我很控制,但现场会比较失控——不在乎观众是否理解歌词内容,重要的是声音够大、气氛够好。大家在那一刻融为一体比音乐表达更重要,所以我常干抢观众手机来弹,或者直接把吉他递给台下这种事。在台上能喝口酒多好,就要这种没心没肺的状态。
UPEE:既然你们现场会给观众很多参与空间,让观众也成为现场的一部分,有没有考虑过做现场录音之类的企划?
邱阳:挺想做现场录音的,看今年能不能完成一张满意的。其实这半年来我们以“夏日麽麽茶”名义只演过两次,来的观众大多不在所谓独立音乐圈层里——他们不在乎你玩什么风格,只要音量够大就好。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没那么多精英凝视,跟你做不做什么音乐没关系,他投入进来他也很开心,我觉得这个很重要。对我来说,虽然我很喜欢Blur,但我不希望他是一个像《Parklife》那样的精英视角,我们现在讲很多独立音乐,它看起来都很精英,我不太希望我们是那个样子的。
以上大致即为石田在采访提纲里准备的大致问题以及一些延伸提问,但当晚在将近 140 分钟的视频通话中,我们也在采访之后进行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闲聊”(更主要是听邱阳分享)。这部分内容有关频道与创作,也包含了一些《的夏日麽麽茶》的细节。我们将闲聊里的一部分内容继续以文字对话的形式在本期呈现。
注:没有音频是因为石当晚的咖啡馆有点吵,录进来太多杂音。
石田:刚刚有说到其实你们乐队在平时相处的模式“没那么音乐”,而且以夏日麽麽茶的形式只演过两次,就是说但你们会考虑,比如说之后会以这个乐队的名义进行比较多的演出吗?——尽管说巡演这个词听起来有种“商业化”的意味。
邱阳:我们在今年有定下来巡演。
石田:你觉得这种有点把你们作为一个乐队进行一种商业化的模式,会不会说跟你的一个理想状态会有所不同?
邱阳:不会有什么所谓吧,我这张专辑做了那么多钱要回本啊,回了本我又可以做下一张,我们就不用另外掏钱出来了。我觉得没有什么,对这种事情还是要没心没肺一点。
我们也没有签唱片公司,不用对唱片公司的盈利负责。对我来说,相当于是我们在投资这个三人乐队,我们三个人是一起经营乐队的,只是不一起创作而已。
别的事情分工分得很细的,只是不一起创作,创作容易吵架。创作我怕影响我们朋友的关系,在我眼里他们两个都“不懂音乐”,但他们的演奏很好。
石田:除此之外,因为平时你也听其他类型的音乐,就是说有没有想做其他类型的音乐的时候,会不会再开启一个别的项目之类的?
邱阳:还好吧,其实现在这张专辑的9首歌,除了《Codes》《口口》《1914》这三首摇滚一点的之外,在我看来都是很不一样的,只是碍于三大件这个事情——但我很享受这个,就是有了三大件限制以后,我们用 loop station 或者说“看谁多只手出来可以打点打击乐“这个方式,我们下张专辑会更往这个方向。就是在这种稍微有限的框架里头,哪怕融入很多不同的、我喜欢的音乐元素,也能让它看起来更像是自己。因为刚好的框架就只有三个人。
石田:之前讲到那个乐队的气质,是不是就可以把三大件认为是夏日麽麽茶在现阶段的一个线索,或者代表你们的语汇,之后会不会拓展?
邱阳:年纪大点,在我们三个能量不够的时候,可能我们就会再噪音一点,或者再 Ambient 一点,或者在可能直接做那种现在很流行的,像 Arcade Fire 一样的,后面一大堆管弦乐,但是我觉得还在年轻的时候就珍惜年轻的样子。
刚刚,就你打电话给我之前,张醒婵她讲了一个坏的笑话,“我突然发现你现在年纪比柯本大一点。”(笑)
石田:这也有点冷(笑)
邱阳:你在还算年轻——我们只有一个成员过了30岁,剩下的是27和29——你在这个状态内还能玩一点那种比较冲动的音乐,而且不难为情,多好。
你能想象吗?60多岁的 Damon Albarn 去唱《Girls and Boys》,很奇怪的(笑),我前两年看过他们现场,虽然他现在的状态还能继续唱,因为他到了这个年纪还会因为失恋大哭呢,但我就是感觉年纪大点的人大多都很难这样,不会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运气能保持住这样的状态,是吧?
或者说哪怕像 Peter Murphy 这种类型,他年纪大点之后的演出和唱片也跟年轻的时候很不一样,能量没得比的,让他再倒吊一下脚去唱现场,估计直接要进医院了。
我们也是,现在就很珍惜三大件的样子,我连伴唱都不要,刚开始有想过要不要加一个人打小打的,我觉得还是算了吧,所以我写歌会尽量按照我们靠三个人就能完成的样子来写。
刚好我自己是喜欢相对克制的就是唱片的样子,所以我觉得目前这个样子很理想。我生活和工作中“放”的时刻太多了,不用在唱片里也这样。
石田:所以说这张专辑它不仅是一种记录,也可以认为是你“某一面”的保存。
邱阳:对,它是某一面的保存,你这个形容我都没想过,早知道文案里写这句了,我就不用写的那么矫情。
石田:你觉得把这样的一面呈现给听众,把这样一个平时不拿出来的东西给观众,去让他们认识,会不会觉得有一点有点害怕之类的?因为其实很多音乐人都会很害怕,不会让乐迷太了解自己。
邱阳:不会,我觉得还好,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呈现给他们什么。
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完全在记录自己,我希望这个事情能永远这么纯粹下去,但不一定可以。目前这个状态我满意,别说考虑观众了,我甚至没考虑过我乐队成员的感受。
石田:他们有说过什么吗?
邱阳:他们没有。如果你跟我当过朋友就知道了,跟我当朋友太开心了(笑)。又不是干嘛,只是做做音乐而已。
在他们两个眼里是真的不是什么事。我这一次玩乐队的运气很好,我一直以来玩乐队的运气都很差,我感觉我所有的运气都没有拿出一点用在玩乐队这个事情上,但是跟他们两个我觉得目前这个状态就是很好,我们一起演奏的感觉也很好。
这次的制作虽然说设备基本全是模拟的,但经过数模转换后,录音素材还是可以通过数字编辑的嘛,但我们就是不编辑。你想他们两个的演奏得有多好,体力也很好,这首歌的贝斯听起来那么有力,过弦声那么好听,居然是用手指弹而不是用拨片弹的。
跟这两个人能一起玩乐队实在是运气很好,我觉得我在这个事情上就相信这个好运气了,等他们真的需要一起创作,他们也会说的。没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又不是十几岁的人,而且他们觉得目前的作品都不错。
在录的时候他们还在怀疑,因为如果你是按照session player的思维来的话,在录的时候会很迷茫的——如果我不去解释我的编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会很迷茫的,基本上鼓是没有什么花可言的,整张专辑听起来鼓是从头 loop 到尾的,然后贝斯只有那么几个乐句,那几个乐句虽然说单拎出来是抓耳的,但是段落之间是蛮割裂的,对他来讲,总是会好像想有一些手癖再把它弹回去那个音的。所以录音时我会盯得很紧,但听到成品后他们也很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虽然不怎么看电影,但我很喜欢杜琪峯。我很喜欢他电影里面的宿命感,我觉得这种气质我们的作品是有的。你刚刚问我想成为哪个样子,我挺想成为银河映像电影里的角色,所以我在这张专辑所有东西一切都很循环,没有按照常规的那种那种说每几个小节要有一个分段的去把它分个段落,我基本上是一个叙事结束了之后再分。
......
石田:我刚想说我们去年采访魚住英里奈就有点翻车,(邱阳:我喜欢她那个《ISO1600の花嫁》,做饭的时候会听),就是问到例如说怎么想到把日记转化成音乐,她很简短地回答完就结束了。
邱阳:这个是音乐人跟明星的区别吗?我第一次做 Suede 的时候做得很顺利,真不是因为我问题问得有多好,是那两个老男人对镜头太有经验了,当年能在一年拍几十个杂志的人,自己在面对镜头该怎么回答问题是很有经验的。
真的是受访者的问题,不是采访者的问题,采访者又不是主角。我们尽量就不要咄咄逼人嘛,我觉得咄咄逼人那个样子很土。
太“北方”了那个样子,我真的很讨厌自己变得会变得很“北方”,我不是说地域上的那种意思,而是这种“北方”是我唱片里也是我在极力避免,我很怕我,我有那种很“北方”的讨好感,你对话语权的讨好感,大多数中文唱片不管你写的是什么语言,中国唱片就是有这个味道的,无论你在成都做,还是在广东做,在多难的地方做,你都有机会做得很“北方”。是对于那种北方唱片公司的审美话语权有讨好感。
像之前我拿孤独的利里去年的唱片给刘英听,我跟他说,如果我们把唱片做成这样,做完第一首就不要做了。
不要有那种讨好感,那种才是完全没个性,比你像谁坏多了。就是“像谁”已经是一个虽然很难避免、挺讨厌的一个事情,但你很往一个方向追着去讨好谁,我觉得是对于创作者来讲更恶心。
我这张唱片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跟刘英合作,它最后做出来不是那个样子,我就觉得很好。
完成唱片后我们两个都很激动,是因为这张唱片的所有事情都是在深圳发生的。这么多年了,你提起这个城市没有人会想起音乐的,可能除了去年有鼠鼠鼠。这个城市曾经有过很好的金属唱片,也没有人听。你甚至不用再去往外说“在地意识”——那么当代艺术语境的这种话,当我们所有事情都在本地完成的时候,真的就是做的比说的要好听,所以我们都不用太去强调这个事情。
因为不管是做频道做什么事情,我很希望是让它做得本地一点。就像前两天我们说到的,好像做广东话频道不怀旧就做不下去,他们好像觉得怀旧才是“本地”的,这多儍畐啊。
石田:我觉得内地乐迷对广东歌有一种傲慢在。
邱阳:……有也正常。我本来去年很想请蓝奕邦上来节目,因为我很喜欢他第一张专辑,《不要人见人爱》,光是在标题上我就很喜欢。(石田:男同性恋之光)他真的,同性恋之光真的,就是这句话很好,我觉得作为一个标题,Debut album 能用这个标题太帅,他比《的夏日麽麽茶》听起来好太多了,这才是一个 debut album 该有的标题,《不要人见人爱》。我说人家第一天就有这个觉悟了,多好。
在我设想里,我觉得吴青峰的单飞专辑应该《不要人见人爱》那样。……你想吴青峰自己应该是很喜欢 Tori Amos 的,蓝奕邦就很 Tori Amos。
......
邱阳:……真的大家不用太去神化这种,在一个领域内看起来好像在国内已经很有建树,很有经验的人。大多数人对声音是没概念的,哪怕做了很久音乐。崔健有,因为那个是崔健。
真的太好笑,那天我在北京,他在深圳,听完我们的专辑,因为他现在越来越喜欢听简单的东西了,那种律动很直接的东西,从《飞狗》就能听出来。然后他就问他说为什么不用中文创作,在音乐他觉得很好的情况下。
刘英帮我跟他解释说,我觉得现在这样的表达下直接写中文可能会写得不够好。然后他学给我看老崔说话那个样子,我甚至都想到老崔那张脸,“那要多练呐!”
本来我没那么想写中文歌的,因为他这句话我真的很想写。你把他当英雄看的一个人,就算他听完你的歌表达了喜欢后还是下意识地希望你写中文,让你要多练,太逗了。
……
这个事情我没想到会发生。因为我在做的时候没有期待过这样,那天我的小红书看到有个人这么说,她不觉得我用英语写歌是离地的,你用英语写歌也是在记录着很当下的很中国的生活。我看到后一整天都很感动,因为我没有期待过这个事情。
前几年我看 Patti Smith 在一个大草坪上做分享,有句话我一直很印象很深,她说写的时候你不是为了任何人去写的,但如果有人喜欢你,你应该是要感到很幸运。那一刻我真的觉得好幸运,因为我们东西听起来,不管你说它像什么,但它听起来真的不亚洲,是一点都不亚洲的音乐,按理来说是不会引起太多共鸣的,以至于我制作完都不会太期待。
……
在看到你说像 LCD Soundsystem 那条评论的时候我整个人是很敏感的状态,再加上我又很不希望自己像谁——其实你是做不到自己不像谁的,都是听过的音乐再做,但是因为这是你把自己放在创作者角色的时候,是会介意自己像谁。我再喜欢他,我也不认为你说我像 Stone Roses 是表扬,我始终觉得那就是“我还不够是我”。
……
他(James Murphy)对我很多其它想法上的影响,我觉得肯定也是很多的:那种接地气的感觉,那种包容。纽约音乐给我的感觉最好的就是因为它包容,它能在一首歌里面容得下很多东西,但它听起来还是很简单。
邱阳:(把一瓶酒喝完了)我居然把一瓶酒喝完了,朋友自己泡的梅子酒,就是封面上那位。
这个封面其实很胡逼的,我没有预想到她能拍的能在表达上那么让我满意。对好看这个层面的东西我知道我一定会很满意,因为这个摄影师无论她拍什么我都觉得是很合我的。
但是我没想到她能那么明白我想要的,这张照片看起来要像是唱片在记录的过去的某一个时刻。整整齐齐的一排凳子,但是每把凳子样式都不一样,它不是摆出来的,就是偶然经过看到,然后上面看起来整个画面除了这个很好动的人之外,剩下都是死了一样的。
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能给你去当封面模特你也会很感动,他是深圳最好的最出名最好的涂鸦艺术家,但他这种人都是不愿早起的。为了能拍出没有人的画面,他们两个都是一大早去拍,拍了两天,第一天我跟着去,他们觉得有我在就不自在没拍成,然后第二天又拍了一次才拍成,所以这个封面真的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随便,其实他们拍得还挺累的。我们对这张专辑最随便的事就是起了这个破名字。
......
邱阳:返校日的《告白》,虽然录音混音上我觉得他们被坑了,但我听完还是觉得情绪很爆,还是很青春,那样的音乐是我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做的了。虽然说我只比张醒婵大一岁,但是像她那种音乐,我觉得我也是没办法做的,这跟简单复杂没有关系,而是那种气质我相信不会有机会出现在夏日麽麽茶的音乐里,不会有这种很DIY的精神。
那天有人截豆瓣给我看,有人说我们有DIY精神我都笑疯了,生活中遇到问题能找人解决我都会尽量找朋友帮忙解决而不是自己动手,除了写歌之外。这个是性格所致的,我面对大多数事情都会想着,看看有没有更擅长做这件事的人帮我解决,我就做不出来那样的音乐了。我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最后做出来的样子就会是一帮好朋友一起帮忙做的唱片,虽然音乐上大家没有帮到忙。但唱片又不只是音乐,身边刚好有一群愿意尝试去理解我的人,然后大家一起做。对我来说好奇怪,音乐上它好像看起来很个人,但这个唱片是一堆人一起做出来的。
不管是做频道、做乐队好像都是这样,都是好像我撒撒娇,然后让大家来帮帮忙,我就把这个事情做了,基本上都是。
......
邱阳:……最近在写一些慢歌的时候,我其实一直不太敢写那种关于爱情的,好像翻出一些很伤痛的经历才会写得很好。但在我自己的工作排得很满的时候,好像就不太允许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泡在那个情绪里。
这次有一首歌让我很难过,差点好几天都工作不了,还好我录音的那个月自己基本没拍视频。那首《One by One》在工作室写完的时候,只是把编曲编完了,然后demo里一直重复 one by one这一句,其他的歌词我都写不出来,就一直在那里哭。我写不出来了,但是明天要录音去了。
我原本只是想录 EP 而已。只是临进录音棚那个礼拜,我才在想如果我这个礼拜真的能状态好到写4首歌,那这就是一张专辑而不是一张5首歌的EP了。我就又在电脑前写了几首歌,然后就是进录音棚的第一天,我就写完了这首歌所有的编曲扔给鼓手,我说“你反正就打满这 6 分多钟就好了,说没有任何一个需要你要改的地方,你就一直往死里打就好了。”
在她那天晚上录完这首歌的鼓之后,我就在录音棚里哭了好久,因为会想起很多很勇敢的人和事,同时一对比会觉得自己很懦弱,在面对这种懦弱的时候自己会很难过,会有点恨自己,那种恨自己的情绪,那一下爆到有点受不了了,当下我就在录音棚里把这首歌的所有歌词写完并且把这首歌的人声部分也给录了,所以你听这首歌人声的double,甚至旋律唱得都不太一样,它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 double tracks,是两个摇摇晃晃的声音放在一起,当中的断句都不太一样,因为我现场写完上厕所拉了个屎,在拉的时候学完怎么唱我就进去录了,已经很晚了,一两点了吧,那个时候我想赶紧把它录完,趁着自己情绪顶到很满的时候就把它录了,我是在那个状态下录完的。
后面就直接用了这一版,刚刚你问录音好玩的事情,好像这个是自己蛮意想不到的,因为编完的时候都没写完歌词,我在录音棚里才写。
……
我们录音的时候太快了,没有什么故事发生,而且我们从来没有三个人同时待在录音棚。因为大家都很忙,鼓手录完第一天走了,第二天,贝斯手从香港过来,录完回去,第三天我自己录吉他,第四天我自己录人声,最后那一天找我两个朋友过来伴唱了一首歌就走了,然后我就把剩下的伴唱还有打击乐录完。打击乐甚至不是我们鼓手录的……我们每个人都录得挺快的,然后也没有什么那种好像假装很艺术家脾气一样,大家在里面吵架之类的,就没有那种事发生,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