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Review] 干脆 - 那英 (1999)

Adult Contemporary/Pop

Rated by 大沈阳那那

Genre: Adult Contemporary/Pop

Release: 1999

Label: E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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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乐评，每周一张值得回顾的华语佳作。

世纪之交的陆港台三地在音乐上均有向国际接轨的尝试，而在之中听众难免发现唱片公司对女歌手的包装在整体上有更追求多元的尝试——例如王菲、彭羚、郑秀文的另类化尝试，江美琪、萧潇在班底上强调唱作人护航带来更“华语在地”的适配感，对于完全是“主流”的成人当代音乐，在现在看来则显得更多被遗忘或忽略。

而对于那英这样如今看来已然是天后的人物来说，似乎她在专辑层面的成就总是相对其他同期音乐人而言更被轻视——这或许是成人当代这一类型本身于今日来看在“音乐性”本身并不那么受乐迷偏重（尽管很显然中文主流音乐乐迷从未停止过对抒情歌的热爱），也可能出于其空间在千禧年以来被泛 R&B 类型的音乐在台湾偶像的推广里逐渐挤占——总之对于当代的乐迷来说，那英更多成为金曲的代表，却好像不那么强调这位音乐人也是出身于唱片时代，往来在港台出色的唱片工业体系里的。

相较于传唱度极高的《征服》以及有金曲奖最佳女歌手一奖加持的《心酸的浪漫》，1999年发布的《干脆》似乎显得不那么有“存在感”——但事实上，EMI 为这位女歌手制作的第二张专辑仍然拥有出色的完成度，在袁惟仁和小柯的护航下，寻找前作《征服》里“哀怨痴情的女人”形象之上能更进一步发掘的内容。也由此，在毫不“干脆”，哀怨缠绵的十首曲目中更为细致地琢磨流行音乐的演唱，以及部分点到为止也足够的“都市化”尝试，最终在李偲菘与李伟菘把那英的音乐打磨得更为“工业”之前，留下了那英在演唱成人当代时的最好状态。

在飞鸟凉制作的《相见不如怀念》以迷离又具时尚感的 Midtempo 给专辑的收听注入更为提振的能量之前，专辑开场的两首曲目《干脆》标题曲与《白丝线》已然为这张作品奠定完成了情感厚重而情绪私密的整体气质。《干脆》标题曲是一首绝对镇场的开场曲，陈晓娟几乎字字泣血的词曲需要紧实而不紧绷的演绎，而那英与上个世纪尚不那么成熟的滚石怨妇有所不同，在收束又不刻板的演唱之间足以让听众感受到她对词曲的理解——这实际即是我们对一位 Vocal 系唱将在唱片中的表现所期待的，并不是阻挡听众又只做噱头的炫技累加，而是实实在在地理解一首曲目，做这首曲目的演绎者。作为二十年后的听众，我们不知道这是她作为一位歌手的能力，或出于唱片制作人的引导，但就一首开场曲而言，《干脆》就像《天天天蓝》的首曲一样，可以让你走入这张专辑的状态里，留足耐心。

《相见不如怀念》是毫无疑问那英生涯中最为特殊的曲目之一（尽管后作《心酸的浪漫》亦有很多抒情印象之外的尝试），作为一首迷幻基调的伤感舞曲，保留神伤情绪本身难以捉清的复杂感，尽管拥有挣扎一般用力的文本，却在演唱上显得艺术化和另类感；作为其的对面，小柯词曲的《等待》则释放了那英演唱的律动，并和袁惟仁的《梦一场》一起在唱作人气质的叙述感中在专辑中继续划出一块可以放松的区域，令人想起日后张震岳为不少女歌手创作的曲目。而在其后令人联想到王菲，也的确是作为王菲《棋子》的“姊妹篇”的《愿赌服输》，则在那英的演唱中拥有一种更加“通俗”的气质——而由李偲菘创作的《一个人的事》《一人一万公里》里我们已经可以寻找到这位制作人日后打造孙燕姿的痕迹（至于认为孙燕姿唱的更好听我们暂时不认可哈……），并感受这样的日后被“文艺”所绑定的抒情方式在千禧年曾经拥有的另一种可能。

的确对于已经走入成熟的千禧年代，《干脆》相较许多更与独立接轨或定位更加小圈层受众的主流子厂牌发行而言显得不那么丰富于元素的尝试，在形象的选择以及文本上也较为安全，但对于一张来自唱片时代的发行来说，《干脆》拥有扎实的成色，并围绕着那英作为一位足有底气的 Vocal 系歌手展开。即使作为成人当代音乐在中文市场播种的结果，这让它与李玟、王菲的那些在现在看来更加“欧美”“英文世界”的作品相比截然不同，反而更为“亚洲”“华语”（非贬义）。中文音乐市场在此前十余年的发展里并不缺乏会唱歌、有语感、懂演绎的歌者，但于当下独立乐迷们愈发强调配器编排等等的“Musicality”的语境里，或许我们也可以给这些“诠释一首歌”的歌手一些应有的认可——在这一点，出色的班底和出色的演绎相得益彰，《干脆》这样的作品似乎就是我们最容易找到的最值得被收听的中文成人当代发行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