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ted by Reo Beans
Genre: Ambient Techno/IDM
Release: 2022
Label: Incienso
“Plonk”一词描述的便是初学者生硬、蹩脚地演奏乐器,时轻时重地弹拨音符的窘态。Brian Leeds在这里并非展现技艺上的缺陷,而是有意通过这一象征性手法,构建了一个复杂的情境,呈现出一场充满细节的听觉作文。
由Plonk所带来的“不适感”充斥了专辑的绝大部分,但在不同章节中却又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呈现。专辑的开篇曲“Plonk I”入耳第一声,像是来自一个故障八音盒。能想象Leeds躲在暗灰色的幕布之后,有意地以各种频率旋转发条。看似毫无章法,但当背景中时隐时现的敲击加入演出,多方协力此起彼伏,便填满了整张画布——即便耳边的声响不断,却仍会感觉这里的音乐每前进一步都会留下空隙,吊人胃口。除此之外,这些声响出人意料地体现出类似Shepard音阶的效果,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掘它下一个音符落在何处,又是以何种力度敲下。
随着第一章接近尾声,音景开始延展,Leeds巧妙地将封闭的声场转换为宽阔的回响,仿佛从一个狭小的黑箱移步至一座开阔的城堡。而这一瞬的舒缓,却被“Plonk II”的第一个音符瞬间打破。第二章走向截然不同,几乎一半的篇幅充斥着停顿与留白,反而制造出强烈的紧张感。虽然这些空隙似乎是为了让听众喘息,但它们却时刻提醒着人们将要到来的紧迫感。每一次音符的落下都与预期相符,然而即便如此,情绪的震颤仍然不可避免。
随后Leeds抛弃了早先的心理游戏,转而描绘出更加恢宏的声效景观。
“Plonk III”中弹珠在混响拉满的多面体空间中被不停的反射,发出清晰可辨的声响却毫无规律可循;”Plonk IV”延续了这一场景,背景中的切分鼓点加上零星的人生采样,共同建构出更为具象的“声音弹簧”,时轻时重地轰击你的耳膜。接下来的“Plonk V”、“Plonk VI”是专辑里相较而言最旋律化的声音,二者互为镜像,也同时作为“Plonk I”的变奏:“Plonk V”中Leeds选择下行,分层稍显单薄但却更加紧凑;而“Plonk VI”则用尖锐的合成器搭建起通往天堂的阶梯。Intro后近两分钟的停歇像是朝圣途中的小憩,紧接着便是更为灵动、活力四射的音符。进入第六分钟,一切沉寂下来,留下的只有一丝如同天堂回响般的feedback。
“Plonk VI”之后渐渐有了尾声的雏形。水流般的“Plonk VII”和逐渐清晰的合成器声景构成了“Plonk VIII”,这一刻Leeds显得有些懈怠,但鼓点和厚重的合成器让这一章节依然保持了足够的吸引力。“Plonk IX”中,E.U的加入则为专辑注入了新的能量,Leeds巧妙地为E.U创造了一个富有张力的叙事空间。然而,这段关于美国黑人生存状态的沉思,虽然在单曲中无可挑剔,却在专辑整体氛围中显得格格不入。
问题在“Plonk X”中愈发显现,Leeds抛弃了专辑前段所精心构筑的听觉场景,早期的巧思也随之消散。到最后,专辑似乎沦为他个人的技术展示,偏离了最初设定的主题。尽管如此,这张专辑依然展现出Leeds多年的沉淀与打磨,无论是声效设计还是氛围营造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尽管最终稍显虎头蛇尾,这依然是一张不可忽视的出色专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