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ted by 玉如意 (小红书 @Januarians宝瓶)
Genre: Outsider Music
Release: 2025
Label: UPR
上周,UPR 发布了首张合作合辑《YaYa Remixes Repacked》,邀请了一群同样吃饱没事的朋友们一起送丫丫回家;我们不会放过这只熊猫,但给自己主导召集的发行写乐评观感实在太那个了,所以我们邀请了友台 Januarians宝瓶 的朋友 玉如意 进行撰稿,也由他对这张作品进行评分。
“田纳西州里动物园,有一只熊猫,牠XX整天就坐那,可能有人老拿叉子扎牠,也可能牠就喜欢坐那。然后好多人就跑过去隔着玻璃看,有人要隔着玻璃向牠打招呼,牠也不理。”
混音碟或许是最能体现音乐人/歌手“玩心”的制作形式,如林忆莲“都市触觉”三部曲就有《都市触觉Part I Take Two》《都市触觉之推搪》《倾斜都市烧烧烧》三张混音碟来配(Sandy应该是我能想到的华语歌手里最喜欢出混音碟的人,早在“都市触觉“三部曲出现之前的1986年就已发布第一张混音碟《心碎巷Remix》,2008年更是与林志美/刘美君携手推出收录29首作品的混音大碟《Diva Remix》),当然,这一看似只是在“拆解、重构和晕染作品”的制作形式,实现起来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在此我想引用一句名人名言:“有的Emo乐队做专辑,用10首歌将10种不同的情绪传递1次,有的Emo乐队做专辑,用10首歌将1种不变的情绪传递10次(本名言来自〔小红书@Januarians宝瓶〕最了不起的创始人〔小红书@炎夏之都〕。)
我的耳朵有一天忽然告诉打电话我,它最近遇到了“用10首歌传递了10种以上情绪的”混音碟,起初我不以为然,却在第一处声音响起时被这张混音碟完全折服,它的名字很好记——《丫丫混音》,就像郑秀文和郭富城都曾发布过的《最好混音精选》那样,修饰郑秀文和郭富城的词语是“最好”和“精选”,修饰这张混音碟的词语则是“丫丫”,发布它们的,则是初出茅庐就已经确定会风靡云蒸的UPR(我记得以前读过与这名字很相似的音乐媒体写的文章,前两天似乎还因为“意见不同”受到批评。)
首先出场的feature.只凭71秒钟就已让我再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开头幽暗的泛音和神出鬼没的弦声似是有家不能回的丫丫想把命运握在手里却不能得的怨念,50秒后铜管的噪音则带着爆发的Blast Beat一起将对丫丫的思念和对乐乐的悼念尽数说出,如果说50秒之前呼唤丫丫的是水谷孝,后半截则由Clown Core接棒,干脆的碾核结尾正是来自创作出名曲《You Suffer》的Napalm Death。
浴室傩完全不想酝酿情绪,一出手就以强劲的 Drum 'n' Bass和经过变调处理的人声释放出最高的能量。听过全曲,便会发现浴室傩对歌曲细节的打磨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主歌经桥段到副歌,从音箱传出的人声显然地越来越沙哑,副歌后简练的连复段柔和地接住了节奏,歌曲的情绪顺势沉了下去,最后飞机起飞时对原曲《丫丫回来吧》的引用以及发自肺腑的“乐乐我们回家吧“洗去了Drum 'n' Bass的燥烈,只存留下余音袅袅里的感伤;巧妙的编排之外,在音效运用方面,浴室傩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每次切换到强节奏时的“气球”音效,副歌后开启连复段和作为连复段一部分存在的“飒”音效,呼告时的“哇”音效,开头与结尾的“落地“音效,甚至担起过渡情绪大任的连复段本身都是”悬疑“音效。浴室傩的部分就交代到这里,电脑问我要不要打开剪映了。
Bounce着从有关丫丫的消息里走出来的是Cupric,前半段的“接你”声紧张而急切,主歌的人声也好像情不自禁地快了起来,后半段速度放缓的低沉“回家”声中,我们听见了丫丫并无大碍的消息,人声也在这时鼓起勇气唱出深埋在内心已久的副歌,思念化成的风,总算是把丫丫吹回了牠阔别许久的家。
随着Twinkle意味的吉他与鼓传入耳朵,我以为某支以人体器官命名的团体的泄曲被我发现,听到同披颜小心翼翼的吉他、贝斯、弦乐、鼓,想起同样小心翼翼地望着故乡的丫丫,眼泪在完全不与大脑商量的情况下涌出,连踩响失真和精心设计过的留白都没能跟上,没办法,十分抱歉,我一直在哭。
故障音、磨刀声、倒带的唱诵,只需要这些,耳朵就会被m0naker完全地请到丫丫的异想世界,几次敲打声后,Trap段落与敲键盘声又把我们带回无法剥离的现实生活里,直到水声带着穿越左右声道和滤波器的副歌唱段想起,我们才真正解开谜题,m0naker给丫丫的,是用被底噪包裹的潮湿吉他声与篝火似的合成器筑起的,独属于丫丫和乐乐的温暖的家。
B面一开始,jolae和野狗阿杜这对双人组合就以比前5首歌更有力的表达给了我一记重拳(真不是在盖,连分贝都要大一些)。蛇行的合成器与小时候过年看科幻片里才能听见的激光枪脉冲音效似乎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大展威风,中间插入的荷兰留学生张三丰与记者你来我往的“您最喜欢什么野生动物?什么动物啊,我喜欢打网球”“我很喜欢大象。为什么呢?因为我会说大象话。你会大象的语言吗?对,会呀。哦,那这个好神奇呀“采样不可谓不是有关“动物”这一主题的高超妙笔。此外,与这首歌丰富的声音元素相对的,反而是低调的弦乐默默在背后统合了这一切,下次再与抱怨“最近音乐人写的弦乐怎么写得都那么难听”,我想告诉它,那是因为它离jolae和野狗阿杜太远了。
坦克王用人声效果器为歌曲插上了工业化的翅膀,在好不容易通上电的Afro里以反复的修辞手法向目有尊长的我们传达了“丫丫相当于人类80岁“这一悲伤事实,文本里也满是对孟菲斯动物园强行让丫丫孕育小大熊猫却因只管怀不管生的冷漠对待导致丫丫消月这一恶劣行的直接批评,果不其然,责任全在X方,这次也一样。
“我真的好害怕!”,在用过载吉他成功地让这份害怕变得更紧张后,The Tourist好心地放我们一马,请Goth味的钢琴与Post Punk/90's Indie味的干燥鼓声带我们去这趟Trip,当然,Trip里从来没有绝对的安全,搔动的吉他声一直在跟随,让其它声音愈来愈缓,愈来愈轻,悄悄然地便不见了踪影。
压轴曲目一出,我不由得笑起来,《The Final Countdown》这个名字作为迎接最后一首歌的预备仪式是再合适不过了,Van de Pussy别出心裁地将副歌里的人声处理得像在电话听筒里说话,对远在重洋二十载的丫丫而言,没有比家人的来电提示更适合抚慰心灵了。
yeyeyeye演奏的钢琴段落让我以为这又会是一首有Math-Rock元素的音乐,没想到只坚持了几秒,Drum 'n' Bass就肆意流淌出来,之后Minimalism的钢琴段落就像它自己那样轻松地勾起了忧愁,并由潜藏其下的弦乐和对“家”“回家”“相聚的时光”的呼喊将这份忧愁凝结成实体,钢琴也因浸泡在这忧愁里变得越来越低清、越来越混沌,在几轮重击之后,像是脱手了一般戛然而止。
再次回顾《丫丫》原曲,那种巧夺天工地让人的心脏像是打结一般的演绎方式还是那么地收放自如、催人泪下,如果要用《丫丫混音》里的10首歌与《丫丫》相比较,可以说没有1首被锁进珠玉在前的《丫丫》的桎梏里,10组音乐人都巧妙地找到了可供自己切入的角度,彼此之间也少有相似或相同的地方,哪怕是都选择了Drum 'n' Bass的浴室傩与yeyeyeye,都以吉他构建氛围的feature.与m0naker,都干净收尾的同披颜与The Tourist,它们也都用看似趋同的元素呈现出了迥乎不同的表达,但是,只要细心地向内洞察,便不难明白,10组音乐人所做的工作全部指向对同一事物的同一情感,如果所有技法都消失,对象成为对象、表达成为表达,《丫丫混音》的内容将会被精简成简单的五个字——“丫丫回来吧”,有人说“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是让《丫丫混音》来说,这句话应该改为“一千个音乐人就有一千首《丫丫》,但丫丫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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